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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吃饭吧,正当她这么想,要奋力抬起沉重的身躯时,玄关的门铃响了。
  
  打开门,只见门前站着一个六十开外的男子,身上穿着严重磨损的旧外套,体格结实,眼神锐利。典子凭直觉猜到男子的职业,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  
  “栗原典子小姐吧?”男子问道,带着关西口音。
  
  “我就是。您是……”
  
  “敝姓笹垣,从大阪来。”男子递出名片,上面印着“笹垣润三”,但没有职衔。他又加上一句:“我到今年春天都还是警察。”
  
  果然没猜错,典子确认了自己的直觉。
  
  “其实是有些事想请教,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?”
  
  “现在吗?”
  
  “是的。那边就有一家咖啡馆,到那里谈谈好吗?”
  
  典子想,该怎么办呢?要让陌生男子进屋,心里不免有些排斥,但她又懒得出门。“请问是关于哪方面?”她问。
  
  “很多。尤其是关于你到今枝侦探事务所的事。”
  
  “啊?”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。
  
  “你去过新宿的今枝先生那里吧,我想先向你请教这件事。”自称曾任警察的老者露出亲切的笑容。
  
  不安的思绪在她心中扩大,这个人来问什么?但另一方面,她心里却又生出几分期待。也许可以得到他的消息?她迟疑了几秒钟,把门大大地打开。“请进。”
  
  “可以吗?”
  
  “没关系,只是里面很乱。”
  
  “打扰了。”说着,男子进入室内。他身上有股老男人的气味。
  
  典子是九月到今枝侦探事务所的。在那之前约两周,秋吉雄一从她的住处消失了。没有任何预兆,突然不见踪迹。她立刻意识到他并未遭逢意外,因为住处的钥匙被装在信封里,投入了门上的信箱。他的东西几乎原封不动,但原本他就没有多少东西,也没有贵重物品。
  
  唯一能够显示他曾经住在这里的便是电脑,但典子不懂得如何操作。烦恼许久后,她请熟悉电脑的朋友到家里来。明知不该这么做,还是决定请朋友看看他的电脑里有些什么。从事自由写作的朋友不但看过电脑,连他留下的磁盘也看过了,结论是:没有任何东西,什么都不剩。据她说,整个系统处于真空状态,磁盘也全是空白。
  
  典子思忖,真的没有办法找到秋吉的去处吗?她能够想起来的,只有他曾带回来的空资料夹,上面写着“今枝侦探事务所”。她立刻翻阅电话簿,很快就找到那家事务所。也许能有所发现?这个念头几乎让她无法自持,第二天她便前往新宿。
  
  遗憾的是她连一丁点儿资料都没有得到。年轻女职员回答,无论是委托人或是调查对象,都没有“秋吉”的相关记录。
  
  看来没有寻找他的方法了。典子一心这么认为。所以,笹垣顺侦探事务所这条线索找上门来,自令典子惊疑交加。
  
  笹垣从确认她前往今枝侦探事务所一事问起。典子有些犹豫,但还是概要地说出到事务所的经过。听到和她同居的男子突然失踪,笹垣也显得有些惊讶。
  
  “他会有今枝侦探事务所的空资料夹,实在很奇怪。你没有任何线索吗?你和他的朋友或家人联系过吗?”
  
  她摇摇头。“即使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。关于他我实在一无所知。”
  
  “真是奇怪。”笹垣似乎相当不解。
  
  “请问,笹垣先生到底在调查什么?”
  
  典子这么一问,他迟疑片刻后,说:“其实,这也是一件怪事:今枝先生也失踪了。”
  
  “啊!”
  
  “然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情,我在调查他的行踪,但完全没有线索。我才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来打扰栗原小姐。真是不好意思。”笹垣低下白发丛生的脑袋。
  
  “哦。请问,今枝先生是什么时候失踪的?”
  
  “去年夏天,八月。”
  
  “八月……”典子想起那时的事,倒抽了一口气。秋吉就是在那时带着氰化钾出门的,而他带回来的资料夹上就写着“今枝侦探事务所”的字样。
  
  “怎么了?”退休警察敏锐地发觉她的异状,问道。
  
  “啊,没有,没什么。”典子急忙摇手。
  
  “对了,”笹垣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,“你对这人有印象吗?”
  
  她接过照片,只一眼便差点失声惊呼。虽然年轻了几分,但分明就是秋吉雄一。
  
  “有吗?”笹垣问道。
  
  典子几乎抑制不住狂乱的心跳,脑海里百感交集。该说实话吗?但老警察随身携带这张照片的事实让她揪心:秋吉是什么案件的嫌疑人吗?杀害今枝?不会吧?
  
  “没有,我没见过他。”她一边回答,一边将照片还给笹垣。她知道自己的指尖在发抖,脸颊也涨红了。
  
  笹垣盯着典子,眼神已转变成警察式的。她不由自主地转移了目光。
  
  “真是遗憾。”笹垣温和地说,收起照片,“我该告辞了。”起身后,像是忽然想起般说:“我可以看看你男朋友的东西吗?也许可以作为参考。”
  
  “他的东西?”
  
  “不方便吗?”
  
  “不,没关系。”
  
  典子领笹垣到西式房间,他立刻走近电脑。“哦,秋吉先生会用这个啊。”
  
  “是的,他用来写小说。”
  
  “哦,”笹垣仔细地看着电脑及其周边,“请问,有没有秋吉先生的照片?”
  
  “啊……没有。”
  
  “小的也没有关系,只要拍到面部就可以。”
  
  “真的连一张都没有,我没有拍。”
  
  典子没有说谎。有好几次她想两人一起合照,但都被秋吉拒绝了。所以当他失踪后,典子只能靠回忆还原他的身形样貌。
  
  笹垣点点头,但眼神显然有所怀疑。一想到他心里可能会有的想法,典子便感到极度不安。
  
  “那么,有没有任何秋吉先生写下的东西?笔记或是日记之类。”
  
  “我想应该没有那类东西。就算有,也没留下来。”
  
  “哦。”笹垣再度环顾室内,望着典子粲然一笑,“好,打扰了。”
  
  “不好意思没帮上忙。”她说。
  
  笹垣在玄关穿鞋时,典子内心举棋不定。这人知道秋吉的线索,她真想问问。可她又觉得,如果告诉他照片里的人就是秋吉,会令秋吉很不利。即使明知再也见不到秋吉,他依旧是她在这世上最看重的人。
  
  穿好鞋子,笹垣面向她说:“对不起,在你这么累的时候还来打扰。”
  
  “哪里。”典子说,感觉喉咙似乎哽住了。
  
  笹垣再次环顾室内,似乎在进行最后一次扫视,突然,眼睛停住了。“哦,那是……”
  
  他指的是冰箱旁那个小小的柜子,上面杂乱地摆着电话和便条纸等东西。“那是相册吗?”他问。
  
  “哦。”典子伸手去拿他盯上的东西。那是照相馆送的简易相册。
  
  “没什么,”典子说,“是我去年到大阪的时候拍的。”
  
  “大阪?”笹垣双眼发光,“可以让我看看吗?”
  
  “可以,不过里面没有拍人。”她把相册递给他。
  
  那是秋吉带她去大阪时,她拍的照片,都是一些大楼和普通的民宅,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风景,是她基于小小的恶作剧心态拍下来的。她没让秋吉看过这些照片。
  
  然而,笹垣的样子却变得很奇怪。他圆瞪双眼,嘴巴半开,人完全僵住。
  
  “请问……有什么不对吗?”她问。
  
  笹垣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盯着照片狠看。良久,才把摊开的相册朝向她。“你曾经去过这家当铺门前吧,为什么要拍它?”
  
  “这个……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用意。”
  
  “这栋大楼也令人好奇。你喜欢它什么地方,让你想拍下来?”
  
  “这有什么不对吗?”她的声音颤抖了。
  
  笹垣将手伸进胸前口袋,拿出刚才那张照片——秋吉的寸照。
  
  “我告诉你一件巧事,你拍的这家当铺招牌上写着‘桐原当铺’,嗯?这人就姓桐原,叫桐原亮司。”
  
  10
  
  手脚如冰。即使在被窝里待了许久,还是浑身冰凉。美佳把头埋在枕头里,像猫一样蜷起身子。牙齿不停地打颤,全身颤抖不已。
  
  她闭上眼睛,试着入睡。但是,当她睡着时,便会梦见自己被那个没有面孔的男人压住,因过度恐惧而醒来,全身冷汗,心脏狂跳,简直像要把胸口压碎。
  
  同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?心里会有获得平静的一刻吗?她不愿相信今天发生的事是真的。她想把今天当作一如往常的一天,就和昨天、前天一样。但是,那并不是梦,下腹部残留的隐痛便是证明。
  
  “一切有我,美佳什么都不必想。”雪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  
  那时她是从哪里现身的,美佳不记得了。是怎么把事情告诉她的,也是一片模糊。当时自己应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,但雪穗似乎一眼便明白发生了什么。当美佳回过神来时,雪穗已经帮她穿上衣服,让她坐进车里。雪穗一边开车,一边打电话。她说得很快,加上美佳思考能力迟缓,无法明白说话的内容,只隐约记得雪穗重复说“绝对要极度保密”。
  
  她被雪穗带到医院,但她们是从类似后门的地方,而不是从正门进入。为什么不走正门?当时美佳并没有产生这样的疑问,因为她的灵魂并不在身体里。
  
  是否进行了检查、接受了什么治疗,美佳并不清楚。她只是躺着,紧紧地闭着眼睛。一个小时后,她们离开医院。
  
  “这样,身体方面不必担心。”雪穗开着车,温柔地对她说。美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,恐怕一个字都没有说。雪穗完全没有提起报警。不仅如此,甚至没有向美佳询问详情的意思,仿佛这些对她来说是细枝末节的小事。美佳对此求之不得,她实在无法说话,而且害怕被陌生人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  
  回到家时,父亲的车已经停在车库里。美佳的心简直快要崩溃,这件事该怎么跟爸爸说?
  
  雪穗却一脸平静,宛如这种程度的谎话不算什么。她说:“我会跟爸爸说,你有点感冒,我带你去看了医生。晚餐也请妙姐送到你房间。”
  
  如今,美佳明白了,这一切将成为她们两人之间的秘密,成为自己和全世界最讨厌的女人之间的秘密……
  
  雪穗在康晴面前展现了绝佳演技,她依言向丈夫解释。康晴有些担心,但“别担心,已经从医院拿药回来了”,妻子的一句话似乎让他打消了顾虑,对于美佳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模样也没有起疑,反而对美佳让平日厌恶的雪穗带去医院一事,感到十分满意。
  
  此后,美佳便一直待在房里。妙子大概是受到雪穗的吩咐,送来晚餐。她将饭菜摆在桌上时,美佳在床上装睡。
  
  美佳一点食欲都没有。妙子离开后,她试着小口小口地把汤和意大利面吞下去,但恶心反胃得随时都会吐出来,便不再吃了,一直在床上缩成一团。
  
  随着夜越来越深,恐惧也渐渐扩大。房里的灯全关了,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固然害怕,但暴露在光线中更加令她不安,会让她觉得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。多希望能像海里的小鱼一样,悄无声息地躲进岩缝。
  
  现在究竟几点了?在天亮前,还要受到多少痛苦的折磨?这样的夜晚,往后要持续到什么时候?快被不安摧毁的她啃着大拇指。就在这时,门把手传来咔嗒的转动声。
  
  美佳一惊,从床上看向门口。即使在黑暗中,也知道门悄悄地打开,有人进来了。隐约可以辨识银色的睡袍。“谁?”美佳问,声音都哑了。
  
  “你果然醒着。”是雪穗的声音。
  
  美佳移开视线。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共同拥有禁忌秘密的人。她感觉到雪穗向她靠近。她用眼角扫视,雪穗就站在床边。
  
  “出去。”美佳说,“不要管我。”
  
  雪穗没有回答,默默地开始解开睡袍的带子。睡袍滑落,朦胧浮现出一具白皙的胴体。
  
  美佳还不及出声,雪穗已逼上床。美佳想躲,却被她压住了,力道比她想象的大得多。
  
  美佳呈大字形被压在床上,一对丰满的*在眼前晃动。
  
  “不!”
  
  “是这样吗?”雪穗问道,“你是被这样压住的吗?”
  
  美佳别开脸,但脸颊却被握住,被用力扳回来。“不要转开你的眼睛,看这边,看着我。”
  
  美佳怯怯地看雪穗。雪穗那一双微微上扬的大眼睛正俯看着美佳,脸孔近得似乎感觉得到她的鼻息。
  
  “想睡的时候,就会想起被*对不对?”雪穗说,“不敢闭上眼睛,怕睡着了会做梦,对不对?”
  
  “嗯。”美佳小声回答。雪穗点点头。
  
  “记住我现在的面孔。快想起被*的事的时候,就想起我,想起我曾经对你这样。”雪穗跨坐在美佳身上,按住她的双肩,美佳完全无法动弹。“还是你宁愿想起*你的人,也不愿想起我?”
  
  美佳摇头。看到她的反应,雪穗露出了一丝微笑。
  
  “好孩子,不要怕,你很快就会重新站起来,我会保护你。”雪穗用双手捧住美佳的脸颊,然后像是在玩味肌肤的触感一般移动手掌,“我也有跟你同样的经历,不,我更凄惨。”
  
  美佳差点惊呼失声,雪穗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唇。
  
  “那时,我比现在的你更小,真的还是孩子。但是,恶魔不会因为你是孩子就放过你。而且,恶魔还不止一个。”
  
  “不……”美佳喃喃地说,却发不出声音。
  
  “现在的你,就是那时的我。”雪穗压在美佳身上,双手抱住美佳的头,“真可怜。”
  
  这一瞬间,美佳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爆开了,似乎以前被切断的某根神经又被连了起来。通过那根神经,悲伤的情绪如洪水般流进美佳心里。
  
  美佳在雪穗怀里放声大哭。
  
  11
  
  笹垣决定随同筱冢一成于十二月中旬的星期日造访筱冢康晴宅邸。为此,笹垣连续两个月来到东京。
  
  “不知他愿不愿见我。”笹垣在车里说。
  
  “总不会把我们赶出去吧。”
  
  “但愿他在家。”
  
  “这一点不必担心,我有来自内线的消息。”
  
  “内线?”
  
  “就是女佣。”
  
  下午两点多,一成开着奔驰来到筱冢家。访客用的停车位就在大门旁,一成把车停妥。
  
  “真是豪宅啊,光从外面看,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多大。”从大门抬头看房子的笹垣说。大门和高耸的围墙后只看得到树木。一成按下装设在大门旁的对讲机按钮,立刻有人应声。
  
  “好久不见了,一成先生。”是中年女性的声音,似乎正通过摄影机看着这边。
  
  “妙子你好,康晴堂兄在吗?”。
  
  “老爷在家,请稍等。”
  
  对讲机挂断了。过了一两分钟,通话孔又传来声音。“老爷请您绕到院子那边。”
  
  “好。”
  
  在一成回答的同时,一旁的小门传来金属声响,锁开了。
  
  笹垣跟在一成身后,踏进大宅。铺着石头的长长甬道向宅邸延伸。笹垣想,真像外国电影啊。
  
  玄关那边恰巧有两个女子走过来。不需一成介绍,笹垣便知那是雪穗与筱冢康晴的女儿,他知道那姑娘叫美佳。
  
  “怎么办?”一成小声问。
  
  “随便找个名堂帮我混过去。”笹垣低语。
  
  两人缓缓走在甬道上,雪穗微笑着向他们点头,四人恰在甬道的中点停下脚步。
  
  “你好,我来打扰了。”一成率先开口。
  
  “好久不见了,一切可好?”雪穗问道。
  
  “还好,你看上去气色颇佳。”
  
  “托福。”
  
  “大阪的店就要开业了吧,准备得怎么样?”
  
  “有好多事情无法照计划进行,头疼得很呢,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够用。我等一会儿就要为这事开会去。”
  
  “真是辛苦。”一成朝向她身边的少女,“美佳呢?你好不好?”
  
  少女笑着点头,她给笹垣一种单薄的印象。他曾听一成说她不肯接纳雪穗,但就他所见,没有那种气氛。笹垣有些意外。
  
  “我想顺便帮美佳找圣诞节穿的衣服。”雪穗说。
  
  “哦,真好。”
  
  “一成先生,这位是……”雪穗的视线朝向笹垣。
  
  “哦,我们公司的厂商。”一成若无其事地说。
  
  “你好。”笹垣低头施礼,抬起头时,眼睛和雪穗的双眸撞个正着。
  
  这是时隔十九年的对峙。长大成人的她笹垣已见过好几次,但从未像这样面对面。他想起在大阪那栋老公寓第一次见面的情况,那时的女孩就在眼前,有着一双相同的眼睛。
  
  你还记得吗,西本雪穗小姐?笹垣在心中对她说。我可是追踪了你十九年,连做梦都会梦到。但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吧?像我这种老头子,只不过是被你骗得团团转的蠢人中的一个。
  
  雪穗嫣然一笑,说:“是来自大阪吗?”
  
  真是始料未及,大概是从口音里认出来的。“呃,是的。”笹垣有些狼狈。
  
  “果然没猜错。这次我要在心斋桥开店,请您务必莅临指教。”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,是开业的邀请函。
  
  “哦,既然这样,我问问亲戚要不要去。”笹垣说。
  
  “真令人怀念,”雪穗凝视着他,“让我想起以前。”她的表情里了无笑意,露出凝视远方的眼神。她的脸上突然间又绽开笑容。“我先生在院子那边,好像是不满昨天高尔夫球的成绩,正在加紧练习呢。”这话是对一成说的。
  
  “那好,我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。”
  
  “哪里,请慢慢坐。”雪穗向美佳点点头,迈开脚步。笹垣和一成侧身相让。目送着雪穗的背影,笹垣暗想,这女人可能记得我。
  
  正如雪穗所言,康晴正在南侧庭院里打高尔夫球,看到一成过来,便放下球杆,笑着迎接。从他的表情感觉不出把堂弟赶到子公司的冷漠无情。然而,一成一介绍笹垣,康晴脸上立刻出现警惕的神色。
  
  “大阪的退休警察?哦。”他直盯着笹垣的脸。
  
  “有些事无论如何都想让堂兄知道。”
  
  听一成这么说,康晴的脸上笑容全失,指着室内说:“那就到屋里说吧。”
  
  “不了,在这里就好。今天还算暖和,话说完我们马上就走。”
  
  “在这里?”康晴来回看着他们两人,然后点点头,“好吧,我叫阿妙端点热饮来。”
  
  庭院里有一张白色餐桌和四把椅子。或许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,他们一家人会在这里享受英式下午茶。喝着女佣端来的奶茶,笹垣想象着幸福家庭的画面。然而,会晤并不令人愉快。一成开口后,康晴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。
  
  一成说的是关于雪穗的插曲,笸垣和一成讨论、整理出来种种暗示出她本性的事,桐原亮司的名字当然也多次出现。不出所料,话说到一半,康晴便激愤不已。他拍着桌子站起身。“荒唐!简直是放屁!”
  
  “堂兄,请您先听完。”
  
  “不用听也知道,我没时间陪你们胡说八道。你有时间做这种无聊事,不如想想该怎么整顿你那家公司!”
  
  “这件事我也有发现,”一成也站起来,朝着康晴的背影说,“我找到了陷害我的黑手。”
  
  康晴转过身来,嘴角都气歪了:“你该不会说,这也是雪穗搞的鬼吧?”
  
  “你应该知道筱冢药品的网络被黑客入侵之事,那个黑客就是通过帝都大学附属医院的计算机进来的。那家医院有个药剂师不久前跟一名男子同居,该男子就是我们刚才数次提到的桐原亮司。”
  
  一成的话顿时让康晴的眼睛睁得老大,他一时间说不出话,半张着嘴一动不动。
  
  “这是事实。”笹垣在一旁说,“那个药剂师指认了,的确是桐原亮司。”
  
  康晴似乎说了些什么。无关——笹垣听到这两个字。
  
  笹垣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。“可以请你看一下这个吗?”
  
  “这是什么?哪里的照片?”
  
  “刚才一成先生说明的,将近二十年前发生命案的大楼,就在大阪。那个药剂师和桐原亮司去大阪的时候拍的。”
  
  “那又怎样?”
  
  “我问她他们去大阪的日期,是去年九月十八日到二十日这三天。这是什么日子,您当然记得?”
  
  康晴花了一点时间,但他的确想起来了,不禁低声“啊”了一声。
  
  “不错,”笹垣说,“九月十九日是唐泽礼子女士去世的日子。她的呼吸为什么会突然停止,连院方都感到不可思议。”
  
  “胡说八道!”康晴把照片一扔,说,“一成,带着这个脑筋不正常的老头赶快给我滚!从今以后,要是敢再提起这种事,就别想再回我们公司。我告诉你,你老子已经不是公司的董事了!”
  
  接着,他捡起滚落在脚边的高尔夫球,向网猛力掷去。球打在架起网的铁柱上,大力反弹,撞上了摆在露台上的盆栽,发出破碎的声响。但他看也不看,便从露台上走进屋,砰的一声关上玻璃门。
  
  一成叹了口气,看着笹垣苦笑:“有一半和我们预料的一样。”
  
  “他一定是死心塌地爱着唐泽雪穗,这就是那女人的武器。”
  
  “我堂兄现在是气昏了头,等他冷静下来,应该会好好思考我们的话。我们只有一途:等。”
  
  “但愿他能明白。”
  
  两人正准备打道回府,女佣赶了过来。“发生了什么事吗?我听到很响的声音。”
  
  “是康晴哥扔的高尔夫球,不知打到了什么。”
  
  “咦!有没有受伤?”
  
  “受伤的是盆栽,人没事。”
  
  女佣嘴里喊着“哎呀呀呀”,看向并排摆放的盆栽。“糟糕,夫人的仙人掌……”
  
  “她的?”
  
  “是夫人从大阪带回来的,啊!整个花盆都破了。”
  
  一成走到女佣身边查看。“她对栽培仙人掌感兴趣?”
  
  “不,听说是夫人去世的母亲喜欢。”
  
  “哦,我想起来了,的确。我在她母亲的葬礼时听她说过。”
  
  一成再度准备离开,女佣惊呼了一声:“哎呀!”
  
  “怎么了?”一成问。
  
  女佣从破了的花盆中捡起一样东西。“里面有这个。”
  
  一成看了看。“是玻璃,太阳镜的镜片。”
  
  “好像是,大概本来就混在土里。”女佣偏着头,仍把东西放在盆栽的碎片上。
  
  “怎么了?”笹垣也有点好奇,走近他们。
  
  “哦,没什么,盆栽的土里有玻璃碎片。”一成说。
  
  笹垣朝那边看,扁平的玻璃碎片映入他眼中。看来的确是太阳镜的镜片,大约是从中破掉的,他小心地拾起。只一眼,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。几段记忆复苏,令人目不暇接地交错,很快汇成一流。“你说,仙人掌是从大阪拿来的?”他压低声音问。
  
  “是,本来在她母亲家里。”
  
  “那时盆栽放在院子里吗?”
  
  “是。笹垣先生,有什么不对?”一成也察觉他神情有异。
  
  “现在还不知道。”笹垣拿起玻璃镜片对着阳光。
  
  镜片呈现浅浅的绿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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